海潮

「海─潮─,做我的女朋友吧!」
我知道他這麼說是故意的,明知道我不會答應的。


這一帶的海邊很奇怪,不太寂寞,常常有海鷗在沿海地帶飛翔,打在礁石上的浪花,有很多的螃蟹出沒走動。牠們往往毫不在意身邊的旅客,只有鍾情於對養分的尋尋覓覓。

「你還是,不要靠海太近得好。」他說,向著在碎浪線上的我呼喚。
「為什麼?」我用同樣的分貝喊了回去。
「聽說......,」他想了想,說:「颱風快來了。」
「別傻了,你沒聽過一句話叫作:『暴風雨前的寧靜』嗎?現在剛好是。」我很想冒出自己的口頭禪,但是我想,那是多餘的。
「你聽我的就是了啦!」他說,仍然沒有行動表現,只是挪了挪自己的屁股大概有0.5公分。
「不要!」我用反駁性的字眼,然後大聲的笑,誇張的笑,把我的笑稱到極限去取笑他老是閒情逸致的慵懶模樣。
他拿起耳機,放在自己的耳朵洞孔旁,然後假裝很ENJOY他自己的音樂一樣,一瞇瞇的把眼睛闔起來,偽裝不去看我的嘲笑模樣;不過多久,他放聲的恣肆唱起歌來。
我聽得出來他唱的歌,那是張震嶽的「愛我別走」。

我將滿是砂礫帶著海水的腳趾隙縫間,踩著輕快的腳步,然後惡作劇式地把腳踏在他牛仔褲的末端,那一件牛仔褲因此,留下了很詭譎而美麗的花紋。
我滿意的的笑容,剛好正對他怨忿的紅眼睛。
「你幹麻?海潮?」他說。
「你一個人聽音樂,讓我無聊起來了。」我無奈的轉著腳踝。
「大小姐─,你到底要我怎樣呀?快瘋了...」他抱怨著自己,一面站起身來,拍掉沙,豎立在我面前。
「來玩吧!」我說。他無奈的翻了翻白眼。
瞧他愚蠢的模樣,我忍不住就被逗笑了,他問:「玩什麼?」
「你決定吧!」我說。
他無可奈何的自轉一圈,苦惱說:「是你決定吧!居然要我!」
我知道他間接想告訴我:你太霸道了。但是先說出來的人才是贏家,木訥的他終究是輸家。
「你說呀!像你在學校玩什麼的......」我說。
「我什麼都沒有玩,社團也不去了。」
「什麼呀!好無聊喔!」我嫌棄地說著。
「你還不是一樣!說我咧。」他同時把手插進口袋。
「都是『靜思社」害的啦!」我苦無奈何的亂嫁禍一通;當他聽了我的說法,我們相視而笑。
「嘿,你唱歌很好聽,唱給我聽。」我說,握他的手。
他害羞地紅了臉,問我:「這跟我剛才做的,有什麼差別?」
「是『對我』呀!當然不同。」我把重點用瞪的灌輸他腦內。
「喔!」他把眼珠往右移,不敢多說。
「唱吧!」我拍打他的肩。
他哼了哼不知名的歌,自己鼻息衝笑出來。「喂,我不知道要唱什麼啦...」然後他傻笑羞愧亂抓自己的頭髮。
「你剛才唱得很好呀!幹麻停下來,快點。」
「好啦!」她轉了轉眼珠,唱下去。
「陪你看電影 陪著你去旅行 和你一起,一直在一起 是我一生之中最快樂的事情
你總是愛撒嬌 偶爾也會感冒 哄你多喝水 提醒你吃藥 因為有我你會很快好
當你變成了老婆婆 我還會陪在你左右 或許那時你已不再美麗 我依然捧你自手心
當我變成老公公的時候 你還....」
當他唱到這哩,我的淚已經撲簌簌落下來。
這時候的她看著我,正對著我,用一種瀕死的驚訝,然後,輕推開我,背對我說:「我們這樣子,被我女朋友看到就慘了,海潮。」
本來想回答我的他,竟然只能哽咽出聲─
他輕微轉頭觀察我說:「別哭啦,你這樣讓我很難堪耶,誰叫......你當初沒有答應我.......」

從來沒料過自己竟然在一個不能預告的情境下落淚,好像感情和眼睛不屬於我一樣,大滴地穿過臉部一直打到腳趾縫,然後落在砂礫上被打碎。
我猛然抽泣一聲,通順不能暢通的氣管,他的怒意被激揚起來,踹了沙地,用力量吼叫:「幹!」
我瞄他去,知道那是他對自己生氣。
真不爭氣。
真不爭氣,我的眼淚。
接著,他冷靜下來,速度起俯衝入海捕時的鳥還快,打開包包中的格子,把面紙丟在原地,逆著我,向馬路走去。
我靜靜聽著浪打在水面上與陸地上的聲音,等待情緒,或著說自主的感性安定下來。即使聽著她遠走的腳步,我也不緊張如此,因為他只是為了等待我平撫我自己,然後用面紙包作為一個押據。
我知道現在時間規我所有,我大可自己調控,然後慢慢地,疲累的身體坐下,在沙地上,在他原來的座位上,我尾追都能感到他離開的溫度座位,像是被安慰的我,拿起他留下的面紙,抽上一兩張把涕淚。
海浪打在沙上的刷刷聲,不規律的重複,彷彿有喃喃聲說著:「海潮,做我的女朋友吧!」
然後附和眾人的嘲笑,與他的嘲解聲音。
就在四年前...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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